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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安倍 - 寻找失去的什么

已更新:2022年9月12日

阿凡



知道日本前首相安倍先生遇刺离去的消息以来,觉得天地有些黯淡,若有所失。记得当年Steve Jobs去世时,朋友说,失去Jobs硅谷这个地方变得没有意思了。找到安倍的离去使我们失去了什么,其中的线索时隐时现,而如果能找到,对我们的对未来的选择是异常重要的,因为可能因为安倍的离去而使许多人包括我们所失去的正是我们未来要争取和创造的。


让我们一起走过这段搜索的旅程。


2015年4月29日安倍首相在美国国会两院联席会议发表演讲,左后拜登副总统,右后众议长宾纳

2015年4月29日,美国首都华盛顿国会大厦,参众两院联席会议,全体议员,总统内阁成员,各路嘉宾,期待着现在回头看去是一次划时代的讲话。在热烈掌声的欢迎中,在资深众议员佩洛西一行的陪同下,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从议会大厅的中央通道入场,安倍和在通道两边的参众两院议员们一一握手,再和在前一二三排就座的内阁成员一一握手,在佩洛西的提示下,又和远处的熟人招手致意,看上去安倍都认识他们,像是有过合作关系的老同事或者是交往已久的老朋友。安倍走上讲台,和众议长宾纳参院主席暨副总统拜登握手。众议长宾纳宣布,安倍开始了那划时代的讲话。


“早在 1957 年 6 月,岸信介,我的祖父,就站在这里,作为日本首相,开始了他的演说,我引用他的话, ’正是因为我们对民主原则和理想的坚定信念,日本才将自己与世界上的自由国家联系在一起。’”


全场起立热烈鼓掌。


1957年6月,岸信介首相在美国国会两院的讲话中宣示了日本对于国家发展方向的选择:与世界上的自由国家同道。


日本是二战的战败国,如何是在免于恐惧的情况下按自己的自由意愿作出这个“与世界上的自由国家同道”的国家选择的?因为这个选择是由岸信介在美国国会参众两院联席会议上的宣示,所以大致回顾岸信介是经过怎样的路径达到这个选择将有助于理解日本和安倍。


1 岸信介的选择


岸信介


岸信介出身于製酒業者家庭。高中考入东京第一中学(相当于北京四中,上海中学)。高中后考入东京帝国大学(简称东帝大,即今天的东京大学,简称东大),以第一名成绩也是东帝大法学部历史上最好成绩毕业。


东帝大法学部毕业之后面临可去厚生省和农商省,放弃了东大法学部毕业生通常的首选厚生省(在厚生省工作后可以去到perfecture任地方大员),岸信介选择了去工商省。在农商省工作的1926到1927年,岸信介去德国、美国、苏联考察三国发展经济的办法,深受纳粹德国国家主义和苏联中央计划经济的影响。


1.1满洲国产业发展的主导者


1931年9月,日本关东军发动满洲事变(九一八事变),夺取东北军张学良控制的中华民国东北地方,后成立满洲国并立清国末代皇帝溥仪为傀儡皇帝。满洲国名义上主权独立,实质上是日本殖民地。


岸信介是满洲国工业发展的主导者。作为农商省的一颗政治新星,岸信介主张在经济层面引入纳粹德国的国家主义和苏联的计划经济,由国家占据主导地位实施“工业合理化”以消除资本竞争。这些主张与军部关于在满洲国发展战争经济的想法不谋而合。1935年,岸信介被任命为满洲国产业次长及总务次长(注:在满洲国,部长正职由满洲国人担任,副职由日本人担任,实际掌权人是担任副职的日本人)。日本军部允诺,只要满洲国工业增长,岸信介就可拥有最大权限。


1936年,岸信介主持起草仿照苏联的满洲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旨在促进重工业发展,大幅提高煤炭、钢铁、电力和军事用途材料的生产。为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岸改变了其先前由国家完全主导工业发展的想法,根据满洲国情调整经济发展思路:日本国家主导经济发展,同时将政府预算和民间融资相结合。他说服军方允许私人资本进入满洲国,以减轻国家财政负担。1937年,为支撑实施五年计划,岸信介主导成立满洲工业开发公司 (MIDC)等新公私合营公司,它吸引了52亿日元私人投资,是当时日本帝国最大的的融资项目; 相比之下,日本国政府的1937年度预算总额为25亿日元,1938年为32亿日元。


岸信介在满洲国发展经济还依赖两大办法,一个是雇佣剥削大量中国劳工,另一个种植贩卖鸦片。这对以最小投入获得最大效果和为日本战争活动积累资金起到重要作用。


到1945年,由于中国关内和日本都已基本被二战摧毁或干扰,偏安一方的满洲国的工业规模事实上超越日本,成为亚洲第一大工业国,直到苏联入侵占领满洲为止。


岸信介1936年在满洲首创的国家引导以私营投资为重要组成部分的经济体制,企业根据政府命令进行投资,成为日本 1945 年后发展的模式,随后也成为韩国的模式和1980年中国改革开放后的部分模式。


1939年到1944年间,岸信介在近卫内阁和东条内阁任职。1941年12月1日,他在对美国英国宣战书上签字。不久后他愈发认识到日本不可能在其发动的战争中获胜,逐渐与东条矛盾扩大,发展到与东条切割,1944年,东条含泪请求岸信介帮助保住东条内阁然而岸信介不为所动,遂撬动东条内阁全体辞职。


1.2 在战犯监狱里的反思和选择


1945至1948年,岸信介作为甲级战争嫌犯被关在东京巢鸭监狱。一段故事(注:来源是以前看过的视频,还没有找到):与其他甲级战犯或唉声叹气或绞尽脑汁为自己脱罪或在那里等死不同,而岸信介好像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或者断定自己不会死(毕竟是东帝大法学部的历史上最好成绩保持者),大量阅读关于美国制度特别是关于liberalism的书籍,思考战后日本走一条什么道路的问题。他的这些活动被监狱的美军管理人员观察到了。他们找来一些美国在日的法律界新闻界或还有情报界人等和岸信介沟通,了解他的学习心得体会。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一群有影响力在日本的美国人士认定岸信介是可以扶持和比较放心的未来站在美国一边的日本政治家,有希望问鼎总理大臣。于是开始组团进行游说占领军总部对岸信介免于起诉释放。这些人的理由可以想见如下:岸信介对美国制度的理解可能是他们考察过的日本政治家和官僚群体中首屈一指的,他对日本未来发展的见解很可能得到考察者们的认可,他的经济发展能力和业绩记录也是首屈一指,他的从政能力突出,业绩记录亮点即是曾经撬动东条内阁全体辞职,他在政治经济产业界有一群有影响力的跟众。所以上述来自于岸信介有在日本全国也是首屈一指的学习能力(东帝大法学部历史最好成绩是一个证明,其他甲级战犯可能看不懂岸信介看的关于美国制度和自由民主主义的那些著作),够大的各界人际网络和卓越的领导才能。


那么,从1945年到1948年之间,岸信介思想转变过程是什么样的呢?我们只能根据他以后政治经济活动的轨迹推断他当时怎么样做了一个什么选择。


摆在岸信介面前有两条国家发展道路:社会主义,自由民主(liberal democracy)。他是从纳粹国家主义和军国主义走出来的,这条路万万行不通。第一条是以以苏联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国家。他去过苏联考察,了解苏联,他了解沙皇俄罗斯(沙俄)侵占中国北方领土后的所作所为(抢劫、偷窃、强奸、霸占然后耍赖、一有机会就扩张领土吞并邻国、以暴政统治、以强权为真理、瞪眼说瞎话是从沙俄到苏联到俄罗斯联邦改不了的毛病,就和现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所作所为一样),了解日俄战争的历史,了解变成苏联军队是怎么样对待日本战俘和日本平民的,他看出来苏联的社会主义就是二战后的新版纳粹国家主义。


另外一条是以美国英国为代表的自由民主国家。岸信介20年前就去过美国考察经济。二战又切身体会到了美国的强大。经历了以美国英国为首的自由民主国家作为战胜国是怎样对待日本这个战败国的,麦克阿瑟将军作为总司令的美国占领军对日本人民的大规模的救济和浩瀚的国家转型工作。美国无意占领日本反而是致力于让日本逐渐站立起来,成为和平、独立和能作为盟友的国家,随着日本向着自由民主国家转型逐渐把自主权交还给日本。可以看到:美国是由选民当家作主的国家,美国人民是良善和慷慨的人民,国如其人,美国强大的背后是她的自由民主的制度和普世价值。


有一个关于麦克阿瑟将军和在日苏联占领军司令的故事,来源于熟悉情况的一位长辈讲述。在日本被占领时期,除了美军之外,也有苏联占领军。苏联一直想按照德国模式,把日本分成美军占领区和苏军占领区。一次,苏军司令和麦克阿瑟乘坐同一辆车中,就借着这个机会提出要把日本分成美军占领区和苏军占领区。麦克阿瑟当即怒道:如果再听你提出这个事,就马上把你扔到监狱里去。现在,滚出我的车去!那时的日本道路蜿蜒曲折于战后废墟之中,那苏军司令,被甩在像荒郊野外一样的路上,可想而知当时有多狼狈。从此苏联再没提出要和美军分占日本,仅剩赖着日本的北方四岛不还。


安倍首相在美国国会的演讲中把这一段历史精炼为几句话,道:

“70年前,日本化为灰烬。

然后每个月都有美国公民向日本赠送礼物,比如给我们孩子的牛奶和温暖的毛衣,甚至是山羊。 是的,来自美国的2036只山羊到了日本。

正是日本从一开始就受益于美国通过开放自己的市场和呼吁建立自由世界经济而致力培育的战后经济体系。”


安倍上面这最后一句有几层意思,核心是“自由世界经济”,应该是岸信介选择追求的目标。也许是后来岸信介传给安倍的秘方。以岸信介对自由民主社会理论和感性认识,他看到在战后把日本建设成自由民主国家过程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他决心与美国同道把日本发展为像美国那样自由民主繁荣富庶的独立的国家。岸信介如此选择不仅是因为自由民主国家富强,而且是选择学习使得这些国家变得富强的那个体系,即学习自由民主国家的思想、方法和因之产生的制度,再学习由这个制度所培育创造的一切,在学习中创新和融入民族文化中的精华。安倍后来把岸信介的选择总结为:自由、民主、人权、法制,这“四个坚持”。


1.3 成立自民党


道路选定后,就是实施。


为抗衡 1950 年代日本社会党,岸信介合纵连横巩固日本保守派阵营,在 1955 年通过合并较小的保守党派组建强大的自民党 (LDP) 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在这过程中,朝鲜金日成主导的在苏联支持下的后又拉中国下水的入侵南韩而引起的朝鲜战争更加强了美国对岸信介的支持。


1955年11月15日,日本战后历史上最大的单一自由民主党(Liberal Democratic Party即自民党LDP)举行正式成立典礼。当时,新的党在众议院(下议院)控制了298个席位,在参议院(上议院)控制了115个席位。


自民党的“成立宣言”首先声明:

政治必须为公众利益服务。政治是在国内增进公共稳定和福利的手段,同时在国外恢复国家主权和确保和平条件。自民党承诺通过民意来维护民主的原则和理想。


自民党的基本理念;

在建立这个党的过程中,我们的主要政治目标是追求主流的议会政治。因此,我们拒绝所有提倡使用暴力、革命或独裁作为政治工具的力量和意识形态。此外,我们申明尊重个人权利和尊严是社会秩序的最基本前提,坚决反对以武力强加专政或阶级意识形态。


自民党自身具有以下特征:(1) 民族的党;(2) 和平的党;(3) 真正的民主的党;(4) 议会的党;(5) 进步的党;(6) 致力于创建福利国家的政党。


自民党纲领包括几条基本准则:

党从民主原则出发,致力于改革国家机构,以创建一个有文化的民主社会。

党将本着公正、公认的和平与自由原则,通过调整和纠正日本的国际关系,努力确保国家主权。

党以民生为第一要务,制定和实施促进个人创造力和企业自由的综合经济政策,以确保民生得到保障,顺利完成福利国家建设。


自民党的理念和纲领反映了包括岸信介在内的日本政治精英对自己国家道路的选择。可以说,自此开始,日本以占多数议会席位政党纲领路线的形式把选择走和平发展经济民生的国家道路给予固化,进而以行政当局的政策和计划进行实施。当着日本和平宪法的确立,自民党确立以四个坚持为准则诉求建设一个福利国家的时候,日本就坚定不移地从根本上抛弃了军国主义。自此开始,如果有谁用“日本军国主义死灰复燃”作文章,那就不难看出是骗局了。


1.4 首相的业绩


1957年,岸信介当选为自民党总裁,成为日本首相。


岸信介内阁在三年零四个月的任期内所完成的最杰出的政治业绩,或许就是修改了《日美安保条约》。 即使面对政治左派策划的暴力抗议(左派认为一个平等的日美安保条约会更容易把日本卷入战争),岸政府仍然坚定地致力于纠正现有协议中的不公平现象。 修订后的条约不仅在亚洲迅速变化的背景下为维护日本的安全与和平发挥了关键作用,而且也使日本的“奇迹”经济繁荣成为可能。 从这个意义上说,岸内阁在这方面的成就是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


在国内政策和计划方面,

(1) 综合福利国家建设取得重大进展。这项工作开始于颁布“国民年金法”(Kokumin Nenkin-ho),该法主要是为了使老年人、单亲家庭和残疾人受益。 1961年全面修改国民健康保险法,为“全民医保”的实施铺平了道路。最后,制定了“最低工资法”(Saitei Chingin-ho)。

(2) 制定了“新长期经济计划”,使日本进入了未来25年的高速增长期。该计划的核心是实现 6.5% 的年实际经济增长目标、创造 500 万个新工作岗位的承诺以及将生活水平提高 40% 的目标。

(3) “道路发展五年计划”(Doro Seibi Gokanen Keikaku)涉及投资一万亿日元用于主要高速公路的铺设和区域道路的建设。这是创建今天在全国各地都可以看到的一流道路网络的努力的开始。

(4) 制定了“学校设施国家补贴计划”(Gakko Shisetsu no Kokko Futan Seido),以帮助解决教室过度拥挤的问题,并翻新在许多情况下已经严重破旧的校舍。这个计划之下,建造了许多现代的钢筋混凝土校舍,如今在日本各地都可以找到。


在外交政策和计划方面,

(1) 在鸠山内阁时期日本加入联合国的基础上,岸政府将日本的外交政策坚定地建立在以下三项原则之上—“以联合国为中心的和平外交”、“与自由国家共同体的合作” ”和“加强与东南亚国家的友好合作关系”。

(2) 岸首相通过两次出访东南亚、两次出访美国、欧洲和中南美洲等多次出访,在改善日本与访问国的友好关系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功。通过这样做,他能够弥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和之后不久缺乏如此积极的外交,并成功地提高了对日本的国际信任水平。

(3) 日本与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保加利亚、罗马尼亚等东欧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此外,扩大对柬埔寨和老挝的经济援助,与印度尼西亚签订和平条约和赔偿协议,与越南签署类似的赔偿协议,都有助于解决悬而未决的战时问题。


1960年5月的安保斗争。岸信介为了赶时间与美国修订美日安保条约,大刀阔斧急于求成率领多数席位强行表决通过修订版的美日安保条约,激发了以在野日本社会党为首的左派与以执政自民党为首的右派的大斗争。安保斗争是日本战后最大规模的社会运动,并且是导致岸信介下台的主因。岸信介在7月遇刺受伤。


岸信介1960年7月19日下台后,日本在自由民主的轨道上经历了将近30年高速的发展,接下去是作为走在世界前列的先进国家稳步发展。


对岸信介的争议有三大方面:一是腐败包括滥用公共资金和把公共项目批给老熟人;二是一直顽固认为日本是为保卫自己而发动战争,二战后的审判只是“胜利者的审判”,还为东条等被处绞刑的二战战犯修建陵园,说这些人是日本的爱国者。三是与“统一教会”的关系,从 1960 年代中期开始,岸信介与日本的统一教会发展关系。该教派与岸信介同样致力于反对共产主义。 岸信介被公开称为该教派领导人 Sun Myung Moon的朋友。统一教会在日本的总部建在曾经属于岸信介的东京地块上。而自民党与统一教的合作一直持续到今天。


1.5 选择的比较


从岸信介在1948年在战犯监狱里的选择,到福山1989年《历史的终结》文章中的总结:自由民主是国家社会的终极架构或模式,经过了41年。岸信介为日本选择了41年后被政治历史学家总结为是正确的道路。


岸信介作为日本领导人,可以说美国选对了人,日本选民也选对了人。岸信介的一生可以说是极为精彩的人生,从甲级战犯到为日本选择正确发展道路使之成为世界最前列国家的卓越的领导人。岸信-安倍家族一门三首相两大臣就是日本人民对他们的最实在评价。


从岸信介在1948年选择跟美国为伍同行,毛泽东是同时代的人,后者在1949年夺取政权后选择了与苏联为伍同行。相比之下,中国在1945年后作为战胜国,即使从内战后的1949年起算,经济基础比日本好得多,到1976年,日本处在高速发展期的末端在向成为先进国家的稳步发展期过渡,而中国则走到国民经济崩溃的边缘。到邓小平1979年末访问美国时说(大意):凡是和美国搞好关系的国家,都富起来了。经过了31年。


注意:邓小平只是观察到和美国关系好的国家都富起来了,所以他在搞好和美国的关系层面作努力,并没有深入思考到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层次,这为其尔后选择四个坚持与改革开放并举等一系列可算新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举措作了铺垫。


以岸信介为重要里程碑的日本的选择是:无论来自日本还是美国西方或其他地方,无论“体”或“学”,所有的东西都摆在台面上,哪个最好就用哪个,整合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地付诸实施。时间越长,两种选择的结果越清晰,差距就越大。


岸信介的选择远远高于毛泽东,又远远高于邓小平,远高于毛泽东加上邓小平。看看现状:日本已经处在先进国家的最前列许多年了,而中国从1978年开始改革开放到2017年大约40年又开始整体下滑到2022年现在的“经济严重滑坡”(中共政治局会议语),即经济溃败接近崩盘,滑向朝鲜化。看出选择的高低了吧?


回到2015年安倍首相在美国国会两院联席会议的演讲现场,他说:

“回顾过去,这让我一直很高兴,过去这些年的日本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正如我一开始就告诉你的那样,引用我祖父的话,这个决定就是选择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就是日本与美国结盟作为西方世界一员前行。

最终,与美国和其他志同道合的民主国家一起,我们赢得了冷战。

正是这条道路使日本成长和繁荣。 即使在今天,也别无选择。”


1.6 与中华民国暨台湾的深厚友谊


深刻认识到共产党那一套就是纳粹国家社会主义法西斯的二战后新版,非常了解抗日战争中国民党的所作所为,非常了解中共在抗日战争中的所作所为,清晰预见到中共掌权后就会变成苏联那样,岸信介很早就选择与中华民国合作。他或许是最早意识到要和志同道合的国家合作的日本首相。


岸信介与中华民国总统蒋介石关系密切,1954年成立反共联盟,并在1957年就任首相三个月后访问台湾,并与蒋总统会谈组织了日华合作委员会。


岸信介与蒋介石、宋美龄夫妇

1986年9月,为纪念蒋介石百岁冥诞,岸信介牵头日本一批政治元老和工商巨头,在日本东京发起成立蒋公遗德显彰会。初创成员高达6,000余人,包括岸信介、滩尾弘吉等。10月,遗德彰显会在日本名古屋举行首届纪念大会,名人政要云集,场面颇为壮观。而岸信介更在「蒋公遗德显彰会」蒋中正画像前,高举酒杯祝“中日两国友谊永固”。


岸信介对蒋介石并不是有求必应,他没有把旅居日本主张台独的人士交给蒋介石。安倍晋三在送别从1960年代开始长期在日本推动台湾独立的台湾学者许世楷时回忆到,其外祖父岸信介曾拒绝蒋介石提出将许世楷引渡到台湾的要求,若他外祖父当时答应,就不会有后来的许世楷。为什么这样做?这个决策显然与岸信介此时的信仰和眼光有关:liberalism, 即一个国家的前途要由她的全体人民共同决定,台湾的前途要有她的全体人民共同决定。长远看,台湾还是要走自由民主的道路,即与美国日本志同道合的道路。从1960年到1996年民选出第一任总统,台湾实现了威权社会到民主社会的转型。


始于岸信介,安倍家族和台湾中华民国人结下了深厚友谊,埋下了日本与中华民国暨台湾是至亲好友关系的种子。


2 安倍晋三


2.1 安倍家族与Madam Yao姚女士家的交情


安倍家族与一个来自中华民国的家庭有着独特的关系。这个故事开始于一位后来住在洛杉矶的女士,Harriet Chia Lin Moore。


Harriet出生于中国杭州,在上海长大。在那里,她嫁给了 K. S. 姚,姚先生是一位开发商,民国在大陆的时候,他就提出了为城市建造地块式住房(tract house)的想法。这对夫妇在 1949 年上海被共产党攻占前 10 天逃离到东京定居。


在东京通过借钱,夫妇俩开了两家夜总会和一家餐厅,名叫国泰东京,这成为二战后日本由美国占领向日本统治过渡期间,美国军人获准光顾的第一家餐厅和夜总会。几位有名的美国巡回艺人在他们的餐厅用餐或者在他们的夜总会演出。他们称Harriet为“姚夫人”。Harriet和很多客人都交上了朋友,包括当时都还单身的安倍晋三的父母。


Harriet的丈夫姚先生在他们三个孩子中最小的 8 个月大时去世。她独自撑起家里的生意。


Harriet 的女儿 Mary Eichenhofer 回忆:“他们(她的父母)开了一家餐厅夜总会,所以人们会来。就像吉恩克鲁帕和玛丽莲梦露一样。还有她会告诉我的所有这些故事,” Mary说。


最终,安倍夫妇结婚生子,包括晋三。


Harriet Chia Lin Moore即姚女士与安倍在洛杉矶

Harriet后来搬到了洛杉矶并再结婚,她经常回到日本探望安倍家族。有时还带上特邀的客人们。

Mary说:“她(Harriet)把他(安倍的)家里布置好。她会把南加州大学的所有校友会成员都带到那里。”这很可能对这位后来到洛杉矶的年轻的未来总理产生了深远影响.


70年代,安倍晋三住在洛杉矶在南加州大学学习政治学和国际关系。


Mary描述了年轻的安倍晋三如何将Harriet视为第二位母亲。“他会周末去她家,因为我猜她会像儿子一样照顾他,而工作日他(安倍晋三)会从那里(Harriet家里)去上学。”


Mary的母亲Harriet与安倍家族保持密切联系,参加了晋三的婚礼,并多次应邀回日本。


Mary说,她们总觉得晋三会有一个伟大的未来。不知何故,Mary说,“我们就有这个印象他可能会有(一个伟大的未来)的。他具有某些特质。”


Mary描述安倍是一个善良、有礼貌、外向的年轻人。时至今日,安倍晋三对一路上帮助过他的人们心存感激,并尽其所能表达感激之情,始终保持联系。


Harriert于2017年去世了,但她的一生是富足的。她富足一生的一个重要部分是帮助一位年轻人找到他自己的道路成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2.2 认识美国:从Awesome了不起到Best Idea说了算


年轻的安倍晋三和他的外公有点不一样,岸信介的智能学力见解能力在满洲国时期就被人称为妖怪级的,出类拔萃得逼人。而安倍,就像前面Mary印象中的那样,和善、有礼貌、外向。据南加大知情人回忆,安倍晋三是一位处于平均水平的学生。但就像姚女士的女儿Mary所说,晋三具有某些使他会有一个伟大未来的特质。


2015年在美国国会两院演讲时,当他回忆到在洛杉矶上学时,周末在房东家看到参加聚会派对的各色语言种族的人群,说:

“他们是如此多样化。我很惊讶,对自己说:“美国是一个了不起的国家。”

后来,我在一家钢铁厂找到了一份工作,并得到了在纽约工作的机会。

在美国,等级和等级制度既不存在也不存在。人因功德而进。 当你讨论事情时,不会太在意资历长短职位高低。你只需选择最好的想法,无论这个想法来自谁。

这种文化让我陶醉。

所以,当我当选为众议院议员后,我们党内的一些老资格会说,‘嘿,你脸皮真厚,安倍。’”


安倍的讲话上一段最后这句意思是说他在接触到美国的这个“无论什么无论是谁只看优长只选最好的主意”国家特征后,已经溶入到他的行为举动中了。这在自民党的老资格看来,是有点不分长幼高低了。从岸信介对美国的领悟到安倍对美国的领悟,可以看出虽然爷孙两人当学生时学习成绩有些差距,但是悟性和鉴赏识别力上确实真正传下了。这个传承加上其他的特质,使安倍成为自岸信介以来任职最长的日本首相和最杰出的世界领导人之一。


现在看来这特质的一个重要部分就是悟性和鉴赏识别力。关于这点,多说一句。悟性就是我们所说的模式识别加抽象思维能力,识别鉴赏力是平常所说的能分清好坏优劣长短的能力,这两个有重合有区别。众所周知,这两个能力是从事STEM和艺术的专业人士所必须的能力。对政治家也是如此,具备这两个能力的政治家,有读书能力极高的像罗斯福岸信介,有读书没那么多的像华盛顿,但都能辨识大局审时度势作出正确选择给国民带来为历史所认可的福祉为世界进步树立里程碑。没有悟性和识别鉴赏力,即使他的书单环绕赤道,也挡不住一脑子浆糊,每逢选择必下作的造孽轨迹。


安倍在他2015年的讲话中对美日关系总结道:

“日本人自从开始现代化以来,就在葛底斯堡演说中那句著名的台词中看到了民主的基础。

农民木匠的儿子可以当总统……这样一个国家的存在唤醒了 19 世纪末的日本人走向民主。

对于日本来说,我们与美国的相遇也是我们与民主的相遇。 那是 150 多年前的事了,给了我们一起成熟的历史。”


2.3 内政主线:学习先进不停改革


安倍的内政有以安倍经济学为标志的一系列成就。这些业绩的主线思想可用安倍2015年在美国国会两院联席会议的讲话来描绘:

“那是大约 20 年前的事了。关贸总协定农业谈判正在进行中。

我年轻得多,像一团火球,反对开放日本的农产品市场。我什至在议会前参加了农民代表的集会。

然而,在过去的 20 年里,日本的农业已经走下坡路。我们农民的平均年龄增加了10岁,现在已经超过66岁。

日本的农业正处于十字路口。为了它的生存,它现在必须改变。

我们正在对实施了几十年的农业政策进行重大改革。我们还对我们的农业合作社进行了 60 年未变的全面改革。

日本的公司治理现在完全符合全球标准,因为我们让它变得更强大。

在医药和能源等领域,坚如磐石的法规正在被打破。而我是先锋。

为了扭转我们的人口减少,我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我们正在改变我们的一些旧习惯,以赋予女性权力,使她们能够更积极地参与各行各业。

简而言之,日本正处于巨大的飞跃之中。

亲爱的国会议员们,请务必来看看新的日本,在那里我们恢复了我们的改革精神和速度感。

日本不会逃避任何改革。我们只着眼未来,推进结构性改革。

那是TINA(There Is No Alternative):别无选择。毫无疑问。”


有如上面讲话,安倍内政的一个特点是向所有国家的优点学习,不断改革落后的政策、办法、机构和文化,贯穿治理、经济和安全领域。


一个小故事可以反映出安倍在经济领域迈出的改革步伐之大,布局之深远。2015年29日安倍在国会演讲之后,第二天就到了加州旧金山湾区即硅谷,在Musk的陪同下考察了Tesla工厂,接着又访问斯坦福大学,发表演讲并与退休教授前国务卿舒尔茨和时任校长Hennessy同台与全场互动讨论日本如何与硅谷和斯坦福大学合作创新。


2015年29日安倍访问斯坦福大学发表讲话并与校长和前国务卿舒尔茨同台探讨
2015年29日安倍在斯坦福大学(左:前国务卿舒尔茨,中:安倍首相,右:校长Hennessy)

校长Hennessy在致辞中说:“从(建校)一开始,国际学生——尤其是日本学生——一直是我们社区的一部分。事实上,当斯坦福大学于 1891 年开学时,一名日本学生就属于这一创始性班级的成员之一。斯坦福仍然是一个全球社区。事实上,日本拥有的斯坦福校友比亚洲任何其他国家都多。我们期待未来的合作和机会,在整个太平洋地区开展合作。 总理的访问是探索这些潜在合作的机会。”


安倍在讲话中说:“我想要最优秀、最聪明的日本人才,拥有精湛的技术和强烈的动力的这些人才,扎入硅谷。我们有太多的中型公司和中小企业,尽管拥有我们可以向世界吹嘘的世界级技术能力,但仍然无法突破本地市场(走向世界)。从这些公司中,我们将在未来五年内选择200家公司派往硅谷。 斯坦福大学、美日理事会和其他(机构)将提供支持。但这些日本公司将面临与一流设计师和发明家的激烈竞争,并通过这个挑战重生为全新的公司。”


舒尔茨在同台探讨开场白中说:“总理先生,我们有幸在你任职时拜访过您,我带来了一张照片,只是为了提醒您(我们的那次拜访)。你的母亲在那里,你的妻子在那里。我的妻子在那里。安排事情的小林也在那里。这是一个美好场合的纪念品。但你可以看到我此刻是如何动感情。 太感谢了。”


从安倍的讲话看出,他提出的和硅谷公司、大学合作的计划,是个人在公开资料中看到的国家领导人中触及产业创新层面最为深入的一位。他深刻了解日本公司的特点,技术能力强,产品品质好,诚信度高,但创新度和硅谷公司相比有差距。这个差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学到的,必须把日本初创公司放在这个环境中在与世界最好的设计家和发明家的竞争中重生,在这个过程中才能学到硅谷水平的创新。


安倍首相的那几年中,我接触到一些日本大学或国家基金资助到硅谷的访问学者。他们都是全家一起来访学。他们得到的资助比较好,还有日本的车险医保等保险都可以在美国使用。其中一对年轻夫妇告诉我,太太在一个城市政府工作,来美国陪读在单位留职停薪仍可用保险,她的单位很看重她先生拿到国家科学促进机构的资助,支持她的先生能够集中精力工作。他们访问学者回国后都得到升职。这些是安倍首相期间日本国家政策和计划的具体体现。


安倍第二次首相任职的8年期间,日本产生了7位诺贝尔科学领域奖得主,英国产生一位日裔文学奖得主,有点井喷的感觉。这7位得奖的工作是在以前作出的。不难想象,在安倍任职期间在科技文化和产业方面的一系列以创新为主线的改革举措将进一步重构加固日本科学技术文化产业基础,必然在未来贡献给世界更多更好的科技文化创新和发现和产品。


安倍在内政和经济上的作为的深度和进取力道,确实看出岸信介的遗传。


相比之下,在胡温时代的中国也派到美国各个产业科技集聚地很多访问学者和构建产业园,但这些派出的人员和机构,其创新专注程度就差得太多,基本上相当于国产汽车和日本汽车的差距。自从川普总统执政期间发现中国知识产权方面的侵犯行为特别是贸易战之后,美中之间的这些合作就缩回或停止了。日本和中国的差距就更大了。


这里评论一句“东升西降”。首先,“东”是哪里?“西”是哪里?“升降”是在什么时间范围?如果“东”指中国,“西”指不分洲际的自由民主国家们,自从胡温时代过后,特别是2017年以来,中共自己承认经济严重滑坡,其实都知道是全面滑坡,“东升”不再是事实。再看“西降”,远的不说,自从1980年中国改革开放以来,“西”就一直在进步,其中有过泡沫破灭,股市大跌,但不是经济基本面的问题而是一直在创新开拓前进。中国是有发展速度快的时候,那是因为西方把很多产业特别是制造业外包给中国做,就像气球充气,在某些领域相对增速超过西方。但经济发展到了一定程度非深化改革不可持续的时候,习近平选择了不但不深化改革反而倒退的时候,中国经济就像气球漏气。而西方在调整产业供应链以后,加上没有停顿的创新,很快又拉大了经济发展的差距。在今天说“东升西降”未免自欺欺人。


2.4 与李登辉亦师亦友,受影响深远


李登辉从小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学生。1943年9月,李登辉毕业于台北高等学校,同年10月进入京都帝国大学(今天的被称为日本科学家的摇篮的京都大学)农学部农林经济系就读。李登辉本来想读的是历史,选择农业经济的理由,一方面是他在小时候看到佃农的辛苦,想为他们打抱不平;另一方面,是在思想上受到高等学校历史老师盐见熏的影响。谈唯物辩证法、历史唯物主义,谈中国历史,使他深受影响。为了想把农业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相结合,他选择农业经济作为人生的研究目标。他向往有一天能够到东北(时称满洲)协助解决如何让所有中国人都吃得饱的问题,因为中国问题最大的关键就是农业。


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处于胶着状态,京都帝国大学校内日本学生所剩无几,文科的学生也几乎全被征去军训。1944年,李登辉在回台湾高雄接受基础训练之后,在日本陆军预备士官学校炮兵科学习,为见习“士官”。结训后担任旧日本陆军少尉。李登辉讲述过1945年3月10日美军东京大轰炸及3月12日名古屋大轰炸所造成的损害及战况。是时李登辉所部操作高射炮奋战迎击夜袭名古屋及其“飞机制造中心”(千种区的三菱发动机大幸工场)的317架美军B-29轰炸机(此役击落14架B-29)。其兄李登钦,加入日本海军海兵团,担任上等机关兵,于马尼拉战役中阵亡。


1946年春天,因为日本二战投降,李登辉恢复汉姓和学生身分,从东京回台北。 1946年夏天,国民政府宣布所有由日本的帝国大学回到台湾的学生,可不经考试进入国立台湾大学(即前日本帝国台湾大学)。李登辉转入台湾大学就读。


1946年9月李登辉曾被引荐加入中国共产党,1947年8月李登辉申请退党,李登辉的理由是“党内不纯”、“有人有野心”,并承诺保守秘密,获得批准。李登辉还曾于1947年夏天与多位有志青年组织“新民主同志会”,并于同年年底随该组织成员集体加入中共,此后于1948年夏天以“共产党员不自由”为理由再次申请退党,再次承诺保守秘密,由上级徐懋德批准。


李登辉后来表示在22岁即1945年日本二战投降前之前仍属日本籍。自认“不否认自己也是中国人,但是中国人长期以来非常可怜,不是被人管,就是被人欺负,不然就是被上面的压制,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原本应该照顾最基层的人民大众,但却同样玩着少数权力的统治。”这其实是他选择退出中共的真实原因。还说,“我不曾批评国父孙中山先生,也不曾批评过左派的优秀中国思想家,但是中国的文化、生活、历史观应该要彻底改变。”


1949年,李登辉从台大农经系毕业,并留校当讲师,并被安排到台大在雾社的山地农场,当农场场长,当时李登辉主要研究山地农业。


1952年,李登辉获得中美基金奖学金到爱荷华州立大学研究农业经济。 1953年取得硕士学位,同年自美国返回台湾,担任台湾省农林厅技士及经济分析股股长,同时也在国立台湾大学及国立政治大学担任兼任讲师。


之后,他又陆续转到合作金库以及中国农业复兴联合委员会(简称“农复会”)就职,担任研究员。由于农复会享有美援,待遇相对优渥,李登辉因此在该机构服务12年。


1964年,获得美国洛克菲勒农业经济协会以及康乃尔大学联合奖学金,李登辉前往康乃尔大学攻读农业经济博士。 1968年,李登辉取得农业经济学博士学位。他的论文《Intersectoral Capital Flows in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Taiwan, 1895-1960》获美国农学会全美杰出论文奖,在1971年由康大出版社(Cornell University Press)出版。李登辉在1968年提出论文以后,立刻返国,被聘为国立台湾大学教授兼农复会技正。


时任政务委员的李登辉陪同行政院院长蒋经国访问南投农村

1970年代初刚接掌国民党权力的蒋经国正准备组阁,接掌最高行政权力。其中一大块工作是要进行农村改革。经由李焕、李国鼎、王升等的推荐,李登辉于是获得蒋经国的注意。蒋经国十分赏识李登辉,希望李登辉加入国民党。李登辉一直不愿意。一直提携李登辉的王作荣(曾任国府监察院长)告诉他,学者无法实现理想抱负,如果要实现理想抱负,就要从政,如果要从政,一定要加入国民党,其言词恳切,李登辉于是同意。同年10月,在王作荣的介绍下,李登辉加入了国民党。


1972年,蒋经国担任行政院长,李登辉以政务委员入阁。李登辉以农经专长担任行政院政务委员六年。这时李登辉认为运作25年、对农村影响甚大的“肥料换谷”制,是变相向农民加税,最后李登辉将“肥料换谷办法”废除,并获得蒋经国的赞赏。李登辉建议“保护农地”、“农民免税”、“农业机械化”、“废除肥料换谷”等,当时蒋介石认为会影响国家税收,不愿同意,但蒋经国以阁揆的身分,不顾蒋介石的反对,照单全收。李登辉直言,蒋经国思想开明,是真心为台湾人做事,“跟老百姓站在一起”,不像蒋介石只重视军备,不重视民生疾苦。


1978年,蒋经国任命李登辉为台北市市长。 1981年,李登辉由台北市长调升台湾省政府主席。在省主席任内,他提倡“八万农业大军”,来辅导农民群众,所谓“农业大军”,是当时台湾农地约有80万公顷,李登辉规划每10公顷左右的农地,就找一位有组织能力、有农业技术,精通产销的农民,进行分区集训。并培养“核心农家”,同时处理二重疏洪道的纠纷。他在省主席期间“引进区域发展观念,促进农业改革及城乡的平衡发展,同时运用他的农业专业知识,推进稻田转作,改进农产品运销”。


李登辉和蒋经国少年时期皆信奉佛教与民间信仰,青年时代曾接触过共产主义思想,阅读过马列主义理论著作。两人都间接或直接经历过共产党组织,但随后都因理念相背而离开,对共产党都有到位的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年纪较长后成为基督徒,背景极为相似。李登辉学历高是一位学贯东西的农业经济专家,懂得和日本美国的合作,行政能力强多有建树,为人聪明,恭敬有礼,行事谨慎低调,没有班底,也不结交元老重臣,还有李登辉也是国民政府悉心栽培的本省裔台湾人,有望成为本省外省人之间和解的桥梁,更得到蒋经国赏识,于是得以受到蒋经国多方提携教导。


1984年2月15日,蒋经国在中国国民党第十二届二中全会获推选为总统候选人后,提名李登辉为副总统候选人。在提名书中,蒋经国写到“少时即痛心邦国为日人侵凌,富有民族意识”。 1984年3月21日,蒋经国经第一届国民大会第七次会议选举为第七任中华民国总统,得票数1,012张,得票率95.11%;翌日,李登辉被选举为第七任副总统,得票率82.05%;任期六年。


蔣經國總統前往大安官邸探訪並祝賀甫當選副總統的搭檔李登輝夫婦,攝於1984年。

前美国在台协会(AIT)主席卜睿哲(Richard Bush)的观察是:“1984年,蒋经国选了李登辉当副总统,这已经是很清楚的讯号,也就是下一位中华民国总统,将由本省籍人士担任;而在1992年,(台湾的)立法院首次由全台湾人民直选出委员,当时,认同自己是中国人的台湾民意,就只有26%......对台湾的认同,早就存在在台湾人民心中,包括李前总统和民进党,他们都承认这个早就存在的台湾认同,并运用到政治上。想有所表现的政治人物,都会这么做。”


1988年1月13日,时任国民党主席及中华民国总统的蒋经国逝世,李登辉以副总统身份继任总统。 1月27日,李登辉成为代理党主席,至7月正式出任党主席,成为首位台籍国民党主席,也是中华民国史上第一次由台湾本省人担任总统。


1990年5月20日,李登辉获第一届国民大会选举为中华民国第8届总统,开始完整任期(此前是继任蒋经国剩余任期)。


1996年,国民党提名李登辉以及连战搭档竞选正副总统,以54.0%的得票率,当选中华民国第九任总统,也是中华民国历史上首位公民直选的国家元首,奠基东亚新兴国家民主发展又一里程碑。也是华人国家进入自由民主制度的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从此,蒋老总统和经国总统带来台湾的百万外省子弟和国民党安全平稳软着陆了。李登辉没有辜负经国先总统的栽培和希望,对得起中华民国的历代先烈。


李登辉晚年接受日本杂志《Voice》访问,评价中国的政治。他说,中国的共产革命,“不过是中国传统中的霸权主义复活,具有夸大妄想特质的皇帝制度的复辟”。借用鲁迅的话是“无聊的轮回大戏”。台湾后续的外交政策,正是以这个认知作为决策基础的组成部分。


李登辉总统任内持续改革,巩固完善台湾的民主制度,终结两代蒋先总统的旧时法律比如戡乱法等,提升台湾的经济和民生水平,同时开展务实外交、强化国防。


在统独立场上,在1980年代身为中华民国总统兼中国国民党主席的李登辉,代表中华民国政府于公开场合多次表露要实现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的理想。


在当选中华民国首位民选总统后,面对1997年香港主权移交,加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持续军事外交打压威胁,同年底中华民国失去最后一个重要邦交国南非后,李登辉不得不考虑一条新路。


1999年7月,他在接受德国之声录影专访的时候,明确提到海峡两岸的关系,是「特殊的国与国关系」,这也就是著名的「两国论」。他在受访时这样表示:

历史的事实是,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共产党政权成立以后,从未统治过中华民国所辖的台澎金马。我国并在1991年的修宪,增修条文第十条(现在为第十一条)将宪法的地域效力限缩在台湾,并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大陆统治权的合法性;增修条文第一、四条明定立法院与国民大会民意机关成员仅从台湾人民中选出 ……使所建构出来的国家机关只代表台湾人民,国家权力统治的正当性也只来自中华民国人民的授权,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完全无关。 1991年修宪以来,已将两岸关系定位在国家与国家,至少是特殊的国与国的关系,而非一合法政府,一叛乱团体,或一中央政府,一地方政府的「一个中国」的内部关系。所以,战争既已结束,则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将中华民国视为「叛离的一省」,有昧于历史与法律上的事实。


李登辉卸任后曾表示:「台湾是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他的国号叫做中华民国」或「中华民国是一个主权国家,他的领土范围在台澎金马」。他在2000年与日本学者中嶋岭雄合着的《亚洲的智略》一书即表示「中华民国在台湾大致上可分为两个时期,蒋介石、蒋经国统治是第一时期,因为,宪法都是在中国内战时订下的。现在,台湾的宪法不但经过大幅度修改,过去的立法院也已全面改选,老立委退职、国民大会虚级化、台湾省已经『冻省』了、总统由人民直选,台湾经历了这些重大变革,宪法与政府结构也已经重组,这就是第二共和。」2015年,李登辉接受NHK BS1采访时表示,不赞成中国共产党所主张的「台湾属于中国」。


登辉先生的一生是在日本殖民地的台湾,在日本上学并且当过旧日本陆军,在国民党两蒋先总统领导的中华民国的台湾受到栽培其中包括两次赴美留学,又在亲自领导的走向自由民主的中华民国暨台湾。他对台湾、中国特别是中共、日本和美国有着亲身深刻经历的到位洞见。他的坚定不移带领台湾走自由民主国家发展道路走向世界,就好比带犹太人领袖摩西带领族人逃离埃及高压统治,亦可比岸信介以生死置之度外的坚定为日本选择走与美国同道的自由民主道路。


李登辉与日本的渊源深厚,而且在日本很受欢迎。为什么会这样呢?日本资深媒体人矢板明夫说道,二次大战后,日本人完全丧失自信心,对过去所有全盘否定。是李登辉鼓励他们说,日本有很棒的文化传统,应找回日本人的尊严和骄傲,这使日本人深受感动。


《李登辉秘录》作者河崎真澄指出,李登辉带领台湾度过难关的坚定以及行动力,安倍晋三多次表示极高评价。


安倍晋三与李登辉第一次见面是1994年,当时40岁的安倍晋三还是当选才一年多的资浅众议员,他以自民党青年局成员身份来访。由于外公岸信介的缘故,安倍晋很早就认识到台湾的重要性,与李登辉见面时,也明确阐述了自己的政治学以及外交战略。据了解,当时让李登辉相当感动,两人之后也保持联络与交情。


安倍訪台時與李前總統相見 。(圖/李登輝基金會提供)

河崎真澄说,李登辉对于安倍晋三抱有极高期许,在第一次安倍首相辞职之后,李登辉告诉安倍晋三“日本政治能够托付的领袖,除你之外别无他人”,劝进“再当一次首相”,并且建议安倍晋三进行修宪,以及成立“国家安全保障会议”,并“任用女性阁员”,称为三道“课题”。


安倍晋三2012年再度担任首相,并于隔年成立了国家安全保障会议,过了几年也任用稻田朋美担任首位女性防卫大臣。河崎真澄表示,除了修宪,安倍晋三完成了李登辉的三道“课题”中的两道,两人被称为是“师徒”也不为过。两人一直保有着深厚的情谊,2015年7月,李登辉访日时,安倍晋三也亲赴饭店“巧遇”李登辉后低调会晤,打破了日本首相不会见台湾前总统的先例。


李登辉在2020年逝世之后,日本前首相森喜朗率领日本访问团等国内外政要出席追思告别会。当时还是首相的安倍晋三虽未出席,仍让日本交流协会代表泉裕泰在会场宣读悼词。其中提到,李登辉温暖的笑容与有力道的握手、对民主的坚强信念、对台湾的坚定情感与强烈使命感、以及对日本的期待与温馨话语,仿佛昨日之事至今仍深深刻画在他的内心。希望李登辉化为千缕微风,守护日本与台湾。安倍晋三多次表达希望访问台湾,并前往李登辉墓前祭拜。


安倍对于中共和中国的理性认知应该很多得益于李登辉并且同道相与谋,是他设计印太战略的重要基础组成部分。


也可以如此看待这一段佳话,李登辉以自己对日本的影响力和政治资产,把对台湾的保护托付给安倍和日本。从李登辉的视角,美国曾经背叛过中华民国台湾,在李登辉总统期间美国又认为台湾是“麻烦制造者”,美国不是那么可靠。如果日本找回自己的优秀传统,是可以托付的可靠帮辅国。此刻,如果用走入自由民主阵营的先后来度量,日本像是兄长,台湾像是弟弟,哥哥弟弟自然是至亲又是同道的好友。


3 对亚太的认知和布局


3.1 布局


按照对东亚形势的最新变化模式布局应对,安倍的努力是划时代的,它的形成、被接受、转化为行动很可能要历经数届美国总统和日本首相。


第一步:美日之间对过去的总理解,日本对亚洲各国的关系和承诺。倡议美日建立一个“希望的联盟”。

2015年安倍首相访美,在国会两院联席会议演讲以“希望的联盟”作为主题。安倍的讲话这样结尾:

“而那一天,2011 年 3 月 11 日,一场大地震、一场海啸和一场核事故袭击了日本东北部。

最黑暗的夜晚降临了日本。

但就在那时,我们看到美军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奔赴日本进行救援。

来自美国各地的许多人向灾区儿童伸出援助之手。

是的,我们有你们这样的朋友。

你们和受害者一起流泪。你们给了我们一些东西,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

那是希望,对未来的希望。

女士们,先生们,美国所有的给世界的最好的资产过去是希望,现在是希望,未来仍将是希望,而且必须永远是希望。

尊敬的美国公民代表们,让我们把美日联盟称为希望的联盟。

让我们两国,美国和日本,携手共进,尽我们所能,让世界变为更美好的,更美好得多的,生活的地方。

希望的联盟….我们一起,能够有所作为。”


2016年5月27日欧巴马总统访日,是第一个访问广岛核爆纪念地的美国总统,他的演讲对安倍首相去年在美国国会两院联席会议上演讲作出了响应,反思核武给人类带来的灾难,宣示美日联盟一起对未来作出正确的选择,给孩子们和他后代们一个安全的更好的世界。安倍首相同台的讲话更是既直面核爆带来的巨大损害安抚受害者,又面向未来,在对于二战历史的更高层面的共同理解和价值寻求上修缮重构日美同盟关系,成为如同他去年提出的“希望的同盟”。


第二步:基于核心日美伙伴关系,认清目前印太地区的形势,提出相应合作框架,涵盖经济和安全方面。同时开展维护印太地区安全的协同工作。


第三步:在新架构中,日本承担应有的责任。同时美国和西方世界(特别是二战战胜国一方的各国)给予日本以应有的地位,理解、同意和支持日本成为正常国家,和日本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努力。


如果说岸信介首相1957年在美国国会的讲话是表明日本选择跟随自由民主国家,把自己建设成像尊之为榜样的国家那样,那么58年后的2015年安倍首相在美国国会的讲话则是以世界上各类文明指标综合排名或是第一和时为综合国力第二的国家身份来高瞻远瞩地循循善诱美国。


1945年,战后是废墟灰烬的日本,从学习成为文明国家幼儿园起步,1957年日本首相代表国家意志情词恳切地选择跟随自由民主国家,为美国和盟国慷慨接纳,70年后的2015年她的领导人已经着眼未来25至50年的世界循循善诱为美国和其他文明国家指出方向。叹:物换星移,世态变迁。


3.2 总结与指南


2021年12月1日,安倍前首相在台湾国策研究院作视频演讲。这个演讲展现了善心与意志、眼光与战略、情感与逻辑、普世价值和国力基础的缜密结合,是2015年在美国国会两院联席会议演讲之后继往开来的一个精炼的对过去的总结和对未来的指南,也是一篇传世之作。


安倍晋三2021年 12月1 日首度对台湾的公开现场演说〈新时代的台日关系〉,成为唯一对台湾的公开现场演说。(图/国策院提供)

安倍首先道出形势:“这 30 年来,中(共)国的军事费用已经成长 42 倍,相对于日本的防卫预算,足足高出 4 倍之多。2049 年,北京将庆祝(中共建政PRC)建国百年。在未来将近 30 年期间,中国在经济及军事费用方面,预估每年将有 7%的成长。如此一来,中国在经济及军事费用的预算,还会比现在高出 8 倍之多。对未来新世代而言,往后 30 年,对东亚,不,应该说对世界史而言,都将是最重要及充满危机的时代。


面对中(共)国的行动,我们将面临其在技术上,更加高度化及复杂的环境,这会让你我更难分辨,平时与战时的界线何在?危机场域已经扩大到太空及网路空间,我们所拥有的社会基础建设,必须思考随时会曝露在风险中,并思考该如何加强防护的问题。说到台湾周边面临的挑战,这与尖阁诸岛(钓鱼台)、先岛群岛、与那国岛等日本的领土、领海所面临的挑衅没有两样。”


提出任务:“日本与台湾未来面对的环境,将充满紧张与挑战。在这种情况下,个人认为在自由开放的民主架构下,我们应该紧密结合在一起,持续不断的努力,才是重点。”


接下来的一段深深触动台湾人民的心:“话虽如此,在国际角力场域,台湾几乎都不被承认。台湾面临这样的状况刚好满 50 年。各位台湾朋友在过去半世纪的漫长岁月中,隐忍负重坚忍不拔的撑过来了。台湾的民主化运动,也已经过 25 年了。刚好是从婴幼儿长大成人的年纪。国际社会必须认识与知道,台湾已经成为成熟民主国家的这一件事。”


这段话也同样可以触动了解这段历史的人们的心。1949年后,蒋老总统率领中华民国的精英们撤退到台湾,经过几代人艰苦卓绝的努力,实现了从威权社会到自由民主社会的转型,从1940年代的农业和初级工业社会到领先世界的高科技产业、现代制造业、服务业和现代农业社会的转型,同时保持了中华传统文化并融入到以科学文明自由平等为主流的文化中。回顾这个艰辛而辉煌的历程,《香蕉天堂》,《军中乐园》等台湾影视作品中那一幕幕仍然令人潸然泪下不胜唏嘘。几年前去台湾时一位台湾朋友说:“台湾最宝贵的地方就是人心的美好”。台湾,是立于文明世界之林,是世界的美丽岛。


安倍说:“对极为重视普世价值的日本而言,台湾的存在宛如基石。对于这一点,个人要特别强调。各位让我们闭上眼睛,想像自己处于黑暗、漆黑的状态之中。为消除黑暗的状态,机关枪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


而要消除黑暗,安倍引用印度总理莫迪的话说:“只要有一根蜡烛,就足够了,可以用来点火。蜡烛的亮光处,照耀的就是民主。”


这才是为中国的未来发展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安倍当然谙熟乔治坎南的1946年长电报,他目睹了电报中的预言在1991年成为现实。安倍当然也谙熟福山文章《End of History》的思想,即自由民主(liberal democracy)社会已经在人类政治经济社会形式的竞争中胜出,为社会和政府最终形式(亦可理解为架构),再往后的社会进步是对这个基本架构的改进。


安倍看到,保护台湾,即是为中国大陆保护住那枚为消除黑暗照亮未来的蜡烛和灯塔,即是保护住中国大陆和平转型融入世界进步主流的机会,即是保护住亚太地区和平发展和繁荣。


安倍看到,为保护台湾,必须先把台湾的成就带给以自由民主为志同道合的国际社区,让大家意识到这个瑰宝的存在。他说:“台湾的民主化运动,已经过 25 年了。刚好是人,从婴幼儿长大成人的年纪。世界有必要认识及知道,台湾已经成为成熟民主国家的这一件事。”


安倍道:“个人在美国国会演讲的时候,就曾指出日美同盟,也可以说是’希望的同盟’。未来的世界,能为区域的和平、稳定及安全,为人民带来稳定生活的基石,才是日美同盟存在的价值。因此,我才说这是’希望的同盟’”。这是安倍六年以前布局的第一步。


安倍看到,为保护台湾,美日同盟是这个核心机制的基础上,必须有一个有效的机制乃至机构。TPP(跨太平洋合作伙伴),FOIP(自由开放印太) 及 QUAD(印太四方安全对话)。这是安倍六年前开始布局的第二步。


对于第二步,安倍阐述:

“日美建构大的核心后,个人另外提出“印太”这一个新概念。现在,包括美国、澳洲、印度,以及世界许多国家,都纷纷引用这一个名词。印太架构下的民主网络,最具代表性就是 QUAD,四方安全会谈。美国即便政党轮替,仍然持续沿用个人所提出的构想。不但如此,还把它提升为领袖层级的对话,对此个人给予高度的评价。这个构想,聚焦在印太地区,第一,必须维护航行自由及法治体制,让普世价值能更加普及、落实。第二,透过高品质的基础建设,提升彼此的连结性,共同追求经济上的繁荣。第三,包括协助提升海洋法执行能力等在内,为追求和平、稳定共同合作,并结合有志一同且共享普世价值的国家及人民,大家共同携手前进。”


3.3 苦口婆心与循循善诱


安倍看到,为保护台湾,必须对问题的源头当面展开工作:一方面对危害印太地区安全的责任人中共领导人习近平当面指出万万不要误判和误算;另一方面帮助中共的改革派继续深化改革开放的正路。


安倍讲话:“个人在担任首相,每次与习近平主席见面时,都会提到不要误判日本防卫钓鱼台的决心和意志。每次都会将日本的意思,明确的向中国传达。尖阁诸岛(钓鱼台)、先岛群岛、与那国岛等离岛,离台湾不过一百公里左右而已。对台湾的武力侵犯,无论在地理上或空间上,对日本国土都是重大的危险,日本无法容许该事态的发生。 ‘台湾有事’,等同于‘日本有事’,也可说是等同于‘日美同盟’有事。 这项认知,北京领导阶层,尤其是习近平主席,绝对不能误判。”


安倍点明了台海有事就是日本有事,而日本有事就是日美同盟有事。如果日美同盟有事,那么就是美英澳三国AUKUS联盟和美英加澳新五眼联盟有事;如果美日澳三方都有事,那么就是印太“QUAD”四方机制中仅剩的印度责无旁贷地有事(这从印度和中国的边境冷兵器战斗中不难看出);美英有事,美英占据主导的北约一定也会有事。这一点从英国外交大臣特拉斯(Truss)最近的表态中,德国军舰访问日本,法国加拿大军舰穿过台湾海峡的展示可以看出。北约有事,是不是欧盟的事?从德国法国的动作和欧盟会员国和欧盟领导人对台湾近期的频繁访问和表态来看,也是欧盟有事。


不仅对习近平几次表明“日本无法容许对台湾武力侵犯发生”的立场,安倍也循循善诱劝导说服,道:“世界史,教我们战争是在什么时候、及在什么样情形下发生的? 老想着自己的方便或利益,而轻忽对方的意志,如果误判其企图的话,往往就会降低军事冒险的门槛。”这些算得上耳提面命仁至义尽了。


另一方面,安倍尽力帮助中国的改革派继续改革的正路。应安倍首相邀请,2018年5月,中国李克强总理访问日本。本来可以派通产相陪同李克强总理,但安倍坚持自己陪同李克强总理访问丰田公司在北海道的电动车工厂。据了解情况的人说,李总理看到丰田的产品后,恍然大悟:他此前被国内的电动车产业主管单位忽悠蒙骗了大笔产业发展资金,大轰大嗡地做出了一堆劣质产品最后成为环境垃圾造成难以解决的污染。他立刻意识到日本的电动车产业发展走的才是正路。回国后,李总理批准设立上海自贸区,引进特斯拉公司设立工厂,调整中国电动车产业政策和规范,中国的电动车产业几年之后确实做出了一些有世界竞争力的产品。


周五,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一行参观位于北海道苫小牧的丰田工厂时,听取丰田汽车公司丰田章男总裁介绍,首相安倍晋三在旁观看。 | 池/通过路透社

看着这张照片,猜猜安倍首相在想什么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安倍首相可能在想:累,疲倦。贵我两国一衣带水,差不多的时间接触西方文明。我国明治维新跃入君主立宪,贵国在30年后推翻清国立宪,先于我国成为亚洲第一共和国。我国二战与法西斯轴心国为伍犯了大错成为战败国,于1945年在灰烬废墟上重建,彻底抛弃法西斯军国主义,经历70多年的努力,今天走在世界文明的前列。贵国于1921年与苏联为伍大错一直犯到1977年,但既没有反省更没抛弃给人类带来最大、无尽灾难的那个主义。我国已在一个山峰上,看着你还在山脚下摸着石头过河,走几步在石头上,就又掉到河里,水浅时还能回头找到石头,发大水时又被冲得无影无踪,水退后又重新摸着石头过河。我国已进入人类历史已知最先进的政治经济社会,往后路径清晰,贵国还在可能靠暴力朝代更迭的不确定之中。我,尽力了,看看,你,怎么选。


照片中的李克强总理在想什么?国内产业界熟悉情况的网友说:“神色凝重,被国内的骗了”。欢迎各位读者猜猜看。


同年10月,李克强总理表示要建设一个向前看的、稳步的、进步的中日关系。这是他访日观感引发的回馈。李的提法不排除包含这样几层意思:日本在二战后的反省和与法西斯军国主义的切割比我们对1949-1977年间所作所为的反省和切割深刻得多;日本早已步入文明前列而我们还在毫无必要地摸着石头过河还存在着重走文化大革命老路甚至到朝鲜地步的现实可能,这个复辟的可能比日本走军国主义道路的可能大得多得多;再隔三差五病急乱投医地借用二战日本的“血债”和编造的“军国主义复活”话题来为自己的国策失误失败转移视线只会让更多世人看透,结果只会让中国更坏而不是更好…


安倍为帮助中国尽量走正路避免再入歧途实心实意地尽心尽力了。


3.4 挺保台湾的历史潮流


树欲静而风不止。中共领导人习近平对台湾武力入侵威胁升级到全世界不能视而不见的境地。


回应也须提高层级。2022年4月12日,安倍前首相发表署名文章题为,“美国必须终止对台海问题的战略模糊”,说:“考虑到自采纳战略模糊政策以来的情况变化,美国应发表一份不会被人误解、也不会出现多重解读的声明。美国应明确表示,它将保护台湾免受任何可能的中国入侵。 任职首相期间,每次我会见习近平主席时,我总是明确告诉他,他不应错判日本捍卫尖阁列岛的意图,以及日本的意图坚定不移。降临在乌克兰身上的人类悲剧给我们上了惨痛的一课。我们在台湾问题上的决心,以及捍卫民主、自由、人权和法治的决心,绝不容再有任何被怀疑的余地。”


2021年4月16日,继任安倍的菅义伟首相访问美国,与拜登总统发表美日领导人联合声明:“美国 – 日本新时代的全球伙伴关系”,主旨为:联盟:打造自由开放的印太地区。这就是美国放心放手树立日本为亚洲自由民主的领导者。


2022年3月4日,蓬佩奥前国务卿访问台湾的讲话中高亮出美国的心声:“我认为美国政府应立即采取必要且早该采取的措施,来做正确且明显的事,美国应以外交承认中华民国台湾是自由主权国家。这无涉台湾未来之独立,而是承认一个明确且早已存在的事实。实际上,台湾过去及现任领导人都明确表示,台湾无须宣布独立,因为台湾已经是独立的国家,名字叫中华民国(台湾)。美国人民及政府应该承认这个政治、外交及主权事实。作为一个自由、民主的主权国家,台湾人民值得世界尊重。”


2022年5月23日,拜登总统访问日本,和岸田文雄首相的记者会上的问答再次高亮了要点。

记者问:“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你不想在军事上卷入乌克兰冲突。 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你愿意参与军事保卫台湾吗?”

拜登总统答:“是的。”

记者问:“你说是的?”

拜登总统答:“这是我们做出的承诺。 这就是我们做出的承诺。”

有人说那是拜登总统的“自然”流露即说漏嘴了。但没有什么可以比“自然”更不可阻挡的了:总统能“自然”说漏嘴,美国日本人民就能“自然”全力各种办法保卫台海,美日军队官兵就能“自然”介入阻止台湾被入侵,全世界人民就会“自然”蜂拥而上群起而攻之,或者本国人民早已“自然”按耐不住,前车之鉴就不必复述了。什么时候“自然”输过?


2022年7月8日,安倍前首相从东京国际机场出发前往奈良县,展开一系列助选行程,在助选演讲时遇刺逝世。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潮流已成,势不可挡。这个事件催化加速了日本走向正常国家的进程,和以“台湾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就是美日联盟有事”的国民认知来推进合纵连横保卫台海安全的工作。


2022年8月2日佩洛西议长访问台湾。同时佩洛西议长在华盛顿邮报发表文章对台湾在世界自由民主国家中的位置给了到位的总结:“台湾在治理方面处于领先地位:目前,在应对 covid-19 大流行和倡导环境保护和气候行动方面。 它是和平、安全和经济活力的领导者:具有世界羡慕的企业家精神、创新文化和技术实力”。佩洛西议长在会见蔡英文总统后回答记者问时说:“在治理方面:除其他事项外,在治理方面,我要向台湾致敬,感谢你们在抗击新冠病毒方面发挥的领导作用。 可能是疫苗接种率最高的(国家)之一,但也是 COVID 死亡人数最少的(国家)之一。 一个真正的世界楷模。 这是关于科学,但也是关于社会对计划的接受程度。 这就是所谓的领导力。 所以感谢你给我们所有人上那一课”。


2022 年 8 月 3 日,美国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 (Nancy Pelosi) 与台湾总统蔡英文和美国台湾研究所 (AIT) 所长桑德拉·奥德柯克 (Sandra Oudkirk) 在台湾台北总统府举行会议。(台湾总统府通过美联社)

佩洛西议长对台湾的赞扬,这是继安倍首先提出“国际社会必须认识与知道,台湾已经成为成熟民主国家的这一件事”之后,让全世界了解台湾的最有效的最大规模的营销广告。


从安倍2015年在美国国会两院联席会议讲话开始,至今美国经历了三位总统,日本经历了包括安倍的三位首相,安倍所远见的,布局的,合纵连横运作的事情,成为世界进步的主流大潮。


安倍首相的讲话撰稿人庆应大学教授谷口智彦回忆道:

“安倍是真正意义上的环球旅行者。


由安倍乘坐的日本政府飞机飞行了 1,581,281 公里,几乎绕了赤道 40 圈。 他共出访176个国家,与美、澳、英三国历任领导人结下深厚情谊; 和印度的两位总理; 以及和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和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等强人—名单一长串。


尽管东京斯巴达式的政治日程,他还是完成了上面的旅行。 一项研究显示,时任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在 2015 年至 2016 年的议会会议期间在议会前排坐席的时间不到 50 小时。相比之下,安倍在同一年花了近 370 小时。 为此,安倍不得不利用几乎所有周末出国旅行,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这样鞠躬尽瘁的努力,使文明世界认知道:日本面临的东亚的三国,普京治下的俄罗斯和习近平治下的中国和金正恩治下的朝鲜,是世界上潜在不安全的最主要根源,可能引发的最危险的武装冲突在台海,世界必须予以充分重视采取所有措施做到事前遏止。


放眼未来,全世界支持台湾保卫台湾或将成为一个风起云涌不可阻挡的历史大潮。


4 安倍离去,我们失去了什么?


安倍离去,世界、日本、台湾和中国人(包括中国大陆背景的海外华人)失去了什么?


世界失去了一位高瞻远瞩合纵连横的大师和历史走向的发起者和领导人。印太概念,印太架构下的民主网络QUAD,FOIP(自由开放印太),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全面进步协议(CPTPP)等等。澳大利亚前总理马尔科姆·特恩布尔曾表示,没有安倍,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全面进步协议(CPTPP)就无法生效。 这导致了一种跟风效应,加速了另一项大型交易的完成,即欧盟-日本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这是历史上两个民主经济体之间建立的影响最深远的经济伙伴关系之一。


日本失去了一位远见卓识鞠躬尽瘁的在外交、经济发展和安全维护俱有开创性建树的卓越领导人和公仆。


对于台湾,借用矢板明夫的表述,安倍的離去對台日關係造成極大的損失。雖然日本政界有很多“親台派”,如自民黨政調會長高市早苗、防衛大臣岸信夫、經濟產業大臣萩生田光一、前國家安全委員長古屋圭司等人,“但既有理念、又有實力,既有人氣、又有國際影響力的全才,只有安倍一人。安倍留下的空白,今後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填補。”


安倍离去,中国人失去了什么?失去的怎样填补?


这要看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日本认可什么样的国家,中华民国即台湾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中国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台湾和中国是什么关系,日本和台湾是什么关系,安倍希望中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安倍和中国人的关系,安倍离去中国人失去了什么,应该如何选择以弥补失去的,应该如何选择使中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和做怎样的努力。


日本是个什么样的国家?经过战后近80年的改造和建设,日本已经成为一个把西方文明和科学与民族传统高度结合的一个现代文明、自由、民主,人民幸福感和其他各项指标走在人类进步前列同时持续学而不厌地进步、广受世界各国欢迎和尊敬的国家,是世界进步的良善力量(good force in the world)。


日本认可什么样的国家?认可志同道合同样作为世界进步的良善力量的国家,这样的国家一定是遵从普世价值的自由民主国家。


中华民国暨台湾是什么样的国家?中华民国于1912年1月1日成立。1911年12月25日是在以国际法国家主体的存在了268年的大清王朝这个按血缘关系世袭权力的国家气数已尽情况下,皇家(当时小皇帝三岁)退位把权力交还给人民而成立的共和立宪国体。有学者评说大清皇朝在退位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和文明不次于大英王朝通过立宪方式把权力交还给人民的过程所表现出来的文明与智慧。中华民国自成立至今一直是个主权国家,这是事实。经过110多年的艰苦卓绝的努力,成为一个被全世界自由民主国家高度认可的成功的自由民主国家。是联合国的创始国并曾任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是世界人类文明进步的良善力量。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前身是由中国共产党成立于1931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由苏联出钱资助按照苏联共产党模式建立建设的政党。经过18年的内战和对日战争,中国共产党夺取了全国政权,于1949年改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的性质是一党专政的独裁国家。从1949年到1976年毛泽东去世,基本上属于暴政性质的国家。1980年起开始改革开放,成为走向共产党集体领导的威权专政体制,在日本美国和其他先进国家的帮助下,在经济上有了巨大发展,并且表现出向人类进步主流社会转型的诸种迹象。从2012年习近平成为中共领导人开始,又倒退为处于威权和暴政之间的专制独裁和与世界上落后势力为伍的国家。现任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从中华民国分裂出去的国家而不是相反。


中华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两个独立的主权国家互不隶属。这是事实。两国关系用“特殊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描述比较准确。这两个国家的前途理应由各自国家的人民决定。任何一国的人民无权决定另外一国的前途。从人类文明进步的角度观察,中华民国综合发展远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前,前者可说是后者在黑暗中摸索照亮前方路径的那个蜡烛,有太多宝贵的经验须后者向前者学习实践。中华民国暨台湾的现在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的“中国梦”,复辟倒退通过搞新版文化大革命等政治运动走向帝制绝不是任何人的“中国梦”。原因不能再简单:谁家的后代愿意选择在谎言暴政被奴役的国家苟活?谁家的后代愿意选择在侵略台湾的非正义战争中当炮灰?


特别指出,台湾对全世界做出了与其体量相比大得多的贡献,她完全有资格、权力作为主权国家参与世界上的所有国际性组织,参与一切她选择的国际事务。台海两边两国平等和平相处合作发展,对两边人民是大好,反之是大坏。中国方面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主动承认中华民国暨台湾的事实,帮助台湾恢复其在世界各种组织的合法席位,搞好与中华民国台湾的特殊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谦虚学习台湾民主和平转型的经验,造福于国民,贡献给世界,把自己转型成为一个自由民主人权法制的国家融入人类进步的主流。这不是中国共产党干不干的事,是唯一一条自己能体面退出历史舞台软着陆的活路。任何给自己国人和别国使坏以图续命的做法都是死路一条。


日本和中华民国暨台湾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是至亲好友的关系。可以说是由岸信介和两代蒋先总统开创,历届日本和台湾领导人传承,由安倍传承并提升到至亲好友的境界,为日本人民所共识。安倍-岸家族邀请台湾赖清德副总统作为“至亲好友”到家中悼念安倍就是最好的宣告。


安倍希望中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世界各国中了解中国的国家莫过于日本,日本领导人中了解中国的或莫过于安倍。作为位于人类文明前列的日本前国家领导人,安倍希望中国转型成为一个志同道合(like-minded)的国家,至少与和平文明发展的国家之间以和平文明方式相处。


安倍和中国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中国人民将会或已经认识到,站在人类进步的角度看,他是中国人民大众最伟大的国际友人之一。为什么?安倍尽了最大努力护卫台湾、帮助中国走正路不走二战轴心国的邪路,保卫台湾海峡安全。这就是为中国人保住真正的“中国梦”。安倍离去,世界失去了能挽狂澜于既倒的保卫台海安全的领导者。


安倍离去,将发生什么?加速日本国民认同安倍为之奋斗的目标,加速世界自由民主国家阵营更加深刻理解安倍合纵连横的高瞻远瞩并转化为政策实施:支持日本国家的正常化,团结自由民主国家阵营共同保卫东亚保卫台海安全。


对于一个中国大陆人和海外华人,该如何选择未来?当然要为自己他人和后代福祉即文明进步计。


如果想要一个像日本和台湾那样的文明幸福好福利受全世界欢迎、政府在选票监督下为公众服务的社会, 台湾的现在就应该是中国大陆人和大陆背景的海外华人的“中国梦”。如果不想要一个领导人企图复辟帝制通过新版文化大革命等政治运动过朝鲜的日子并在世界上散毒玩毒害己害人与邪恶为伍图谋当轴心的中国, 台湾的现在就应该是中国大陆人和大陆背景的海外华人的“中国梦”。


安倍先生高瞻远瞩殚精竭虑护卫了日本和台湾即现实的“中国梦”直到生命最后一息,利益相关者们理应懂得珍惜和感恩。台湾有事, 就是每个华裔背景的人有事, 维护台海安全就是维护自己和后代的安全,维护不了台海安全就是维护不了自己和后代的安全。对于中国大陆背景的海内外华裔,各尽所能助力抵制规劝阻止除去任何武力犯台的人和事,争取回来每个人生来具有的权力,这才是我们应有的选择,才是后代回顾家族历史时说“我的先人做对了”的那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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